為什麼美術館不美?:《美的濫用》

大約六年前,我開始習慣去美術館,但美術館初體驗到底帶給我怎樣的震撼,我現在已經忘了,大概是因為這幾年習慣了美術館裡的藝術語言吧!不過,偶爾跟不常看藝術展的人同遊美術館,聽到他們的感想是「好奇怪」或甚至是「好醜」,就發現我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美術館裡的作品不美?

讀這本書之前,如果看到很醜的作品,我總是說服自己:「這是藝術界的風潮,因為醜的東西有市場,才有人做醜的東西嘛!」但是,丹托在《美的濫用》中告訴我們,不美的東西之所以佔據了藝術界,並不是因為大眾失去了美感,或者真的開始喜歡醜的東西,而是因為對美的過度追求限制了藝術的格局。在他所謂「離經叛道的前衛」出現之前,藝術只為社會的審美觀服務;藝術與美脫鉤之後,美成為藝術品的一個選項,不再是藝術的核心價值,使藝術家能更自由地把各種社會議題放進藝術品裡。可以說,「到美術館看美的東西」這種觀念已經過時,因為大部分藝術家最想帶給觀眾的東西並不只是美而已。以台北雙年展為例,2002年以來的主題幾乎都和全球化有關,提供對於全球化現象的反思是展覽的主要目的,至於作品能否迎合一般人的美感就不那麼重要了。

這本書提到的另一個議題則是現成物被視為藝術的理由。例如杜象(Marcel Duchamp)惡名昭彰的作品《噴泉》,明明就只是把小便斗原封不動地擺出來,憑什麼稱為藝術?丹托以安迪.沃荷(Andy Warhol)的作品《布瑞洛盒》(Brillo Box)為例,說這件作品雖然看起來和裝肥皂的紙箱一模一樣(但材質不同),但沃荷的作品是藝術,因為它「是為一個藝術世界而製造的」,而不止是拿來裝肥皂的。當時普普藝術當道,通俗文化的成分進入藝術中,商業製品也成為可以當作藝術欣賞的東西,這在以前是無法想像的事。丹托也說他重視藝術品的內在意義,也就是藝術家抱著怎樣的想法去創造一件作品。之所以《噴泉》和《布瑞洛盒》是藝術而小便斗和肥皂箱不是,是因為藝術家為這些現成物提供了另一種意義,並藉以和當時的藝術世界溝通。

對於醜的藝術和現成物的藝術而言,美不美並不重要。如果藝術家就是想突顯一件事物的醜,觀眾還說他的作品美,那顯然是對於作品的誤解;至於現成物,就算看起來是美的,那也只是它在現實中的屬性,不一定和它的藝術價值有關。丹托的訊息再清楚不過了:因為有了挑戰傳統的前衛作品,才讓人了解原來「藝術」可以獨立於「美」之外。如果你常常疑惑為什麼要去美術館看一點也不美的東西,這本書或許有助於打破「藝術就是美」的想法,而能看到藝術品除了美以外的真正意義。不過,丹托也認為美在日常生活中是必要的,如果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那生存又有什麼意義呢?

美的濫用(The Abuse of Beauty)/by Arthur C. Danto(2003)鄧伯宸譯(2008)/立緒
ISBN 978-986-7416-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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