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我是我

《學習年代》第8章討論用書:《天演論》

《天演論》有上下兩卷,我本來打算把卷上讀完,但我在快讀完的時候放棄了。嚴復的文言文翻譯固然是個障礙,但對我而言還不算困難,真正令我感到反胃的是《學習年代》裡那種對理論架構方法的莫名狂熱。作為《物種源始》的前傳,《學習年代》自然應該給予《天演論》特別重要的地位,作者也在這一章稍稍回顧了之前討論過的書,但那些理論之間的比較實在不得我心,更別提作者不斷轉換視角反覆討論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斯賓塞(Herbert Spencer)與嚴復之間的異同了。單純讀《天演論》的時候,我還覺得赫胥黎的比喻與假設和嚴復的翻譯很有趣,但和《學習年代》的理論比較同時讀,就像加錯醬料的料理一樣令我倒胃口。當然,《學習年代》的整理可以幫助讀者掌握理論的全貌,只是在這一章對我毫無吸引力。或許是因為我只關心自己有興趣的事吧。

我想,我對「自由與行動」這門課冷感大概也是因為對各種議題的關心程度有限。老師邀請學生參加兩場活動,一場是關於台灣能否不依賴核能發電的座談會,另一場則是彭明輝教授關於糧食自給問題的演講。兩場我都沒參加。縱然我知道這兩項議題都可能對社會產生重大影響,而且容易被一般大眾忽略,但我就是沒有進一步了解詳情的渴望。我似乎已經放棄影響這個世界的可能性,也同樣不希望被世界影響,彷彿這些議題跟我其實沒什麼關係,就算幅射外洩或者糧食危機來臨,我大概也只會說「那就來吧」。這樣的我其實和一般大眾沒什麼兩樣,差別在於我已經知道什麼選擇可能造成什麼危機,也覺得危機一定會來,所以根本不打算抗拒。那麼,為什麼我在第5章的討論裡談了勞動市場和社會角色等問題,展現了一點關懷社會的情操呢?其實我真正關心的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否快樂。我在那篇文章裡想表達的是:就算目前的就業環境似乎很差,但我總覺得一定有讓自己快樂的方法,而那種快樂是不假外求的。我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在心理上和社會保持距離的人。

從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角度來看,我這種只追求快樂、對人類和社會進步似乎沒什麼幫助的人,應該是屬於被淘汰的一群吧,但我終究是在這個儘量讓每個人都能生存、避免互相殺戮的社會裡活著。不過,我不打算用社會達爾文主義或充滿道德觀念的《天演論》來看待現代社會。對我而言,這些圍繞著進化論的理論終究是以生殖作為社會變遷的基礎動力。我認為現代社會最重要的特色其實是對多元族群的接受(或者勉強一點的,也還能容忍),最顯著的例子大概就是同性戀了,過去雖然被視為心理病態,但現在表明自己是同性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也已經獲得一些主流人士的支持。因為同性之間無法交配,所以同志族群的成長與茁壯完全違反了社會達爾文主義的預測,就算是赫胥黎的天演論也只能解釋社會大眾對同性戀的包容。我想,或許得假設模因(meme)──文化傳承的基因──的存在,才能解釋多元族群的發展。就算不透過生殖行為,模因仍然可以傳播;就算一開始擁有不同模因的人是少數,很容易被攻擊甚至消滅,但只要他們堅持自己的信念並且將模因傳播出去,族群仍然有壯大的機會。文化竟然能不透過生殖行為「繁殖」,由此可見人類和其他動物是多麼不同了。

但是,同性戀的模因最早又是從哪裡來的呢?這大概是模因理論本身也無法解釋的。(恐怕只能說類似演化中的突變?)就像我這種透明人般活在社會裡的習性,雖然也有可能是受到文化或成長環境影響,但我在進幼稚園之前就已經偏好單獨行動而且不太理會別人了,我的家人並沒有教我這樣做。所以我一直相信人的性格有一部分是與生俱來的,每個人的本質都不同,你是你,我是我,個案之間是無法概括而論的。所以我對於《學習年代》和《時間繁史》中提及的、企圖解釋世界裡所有現象的「大一統理論」沒什麼興趣。不過,我也發現性格、氣質和我相似的年輕人越來越多,我越來越不能把自己當成個案,所以也接受了「靛藍小孩」這種理論:有一群人天生就是這樣的。(舊時代的)社會因素在這個理論中主要是壓抑靛藍小孩與生俱來的人格。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從生命的源頭直接注入這種人格特質,所以這個族群的成長並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事物引發的。忽然扯了這麼遠,或許太玄了吧!我只是想說,我不認為此刻的現實可以完全決定未來的樣貌。

寫到這裡,我已經想把這篇文章草草結束了,畢竟我對這似乎很重要的一章實在沒有興趣,之所以硬著頭皮寫出文章只是因為沒有中斷的理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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