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暴喜圖」

今天去台北
整天都待在北美館

現在北美館沒有一間展室是閒著的(或者說佈展中比較恰當)
一整天下來,看了龐畢度新媒體藝術展、「疆界」專題展、
「山水」典藏常設展、駱香林個展、許武勇個展,
說不累是騙人的
駱香林和許武勇的東西不是我的菜,所以只有快速瀏覽過一遍。
「山水」典藏常設展偏重在傳統山水畫,
比較新穎的東西在以前的常設展也看過不少,所以也很快。
至於新媒體藝術展,則是著重在介紹錄像藝術的發展史,
所以純實驗性的作品不少,有種難以下嚥的感覺。
「疆界」是鄭慧華所策畫的,
裡頭有不少風格強烈的作品,但作品之間的連結似乎嫌弱,
至少我自己是感覺不太出來。

今天唯一覺得感動的是郭維國的「暴喜圖」展覽
這是一個長達七年的系列,在人生的低潮期中,
作者以自畫像的方式來進行對自我的探索。
(在1997年的「自畫像」之前,作者有兩年的時間沒創作)

作品中的作者幾乎總是大方地裸露自己的身體,
在每個幽暗的場景中,利用各種象徵性的道具大玩角色扮演
雖然場景、物品和人物都極為寫實(尤其是中年男子的老態),
但組合起來就是徹底的荒謬
作品的主題大多圍繞在被壓抑的肉慾,以及對童年的追憶上,
有時候是同時呈現了幼稚和變態的氣氛
(例如「肯尼先生不在家」,作者拿著刀子,
看起來好像是要脅迫誰一樣,可是對象是芭比娃娃……)
這種充滿意象的寫實畫法,就像是現代詩的筆觸,
把秘密與暗示都寄託在意象之中
(所以寫詩的人應該會喜歡這系列的畫作)

雖然看起來像是一種病態美的呈現
但每幅畫裡的作者都很冷靜地盯著看畫的人
就好像是在說「儘管笑我吧,我不怕你笑」
各種精心設計的場景給人一種自戀的氣氛,
但深紫紅的晦暗色調與對自身肉體的寫實程度,
卻又帶著作者的自卑與自嘲。
作者很明白這些遊戲遲早要結束的,
但總得透過這些自剖的過程,找回對自己的信心,才做得到。

2005年,作者畫了一幅「告別『暴喜』」,
畫面中的他向觀眾告別,還用木馬的馬車載走一副裝滿玩具的棺材
(那些玩具都是在暴喜圖系列中用過的象徵)
接下來的「花明」系列,則是用輕鬆的筆觸重新檢視暴喜圖系列
例如「紫紅豬的真情告白」,真實的他和畫中的他已經分開了,
表示他已經能用坦然的態度接受自己的過去。

就我自己的觀點來看,這一系列畫作可說是自卑與自戀的極致表現,
有點顧影自憐或孤芳自賞的感覺
然而作者創作的終點並不是消極的
他在創作這些畫作的同時,
逐漸接受了自己內心深處最卑微也最瘋狂的一部分
(不然他不會這麼大方地盯著觀眾看)
他沒有打擊消極的部分,也沒有打擊激進的部分,只是接受而已,
才讓自身的矛盾與對立逐漸消散,也才能找到自信
畢竟自卑與自戀是一體兩面的東西

這個展好像帶給了我不少靈感!

這個系列是郭維國作品中表現最豐富的,
各方好評不斷,也堪稱是他的鹹魚翻身之作。
或許這種勇於面對自我的態度,是他獲得觀眾共鳴的關鍵吧。

2015.05.01回顧:
寫完這篇文章之後,我就開始寫「The Goldsmith」這一系列的詩作。The Goldsmith這個計畫應該是在看展之前就有的,但這場展覽應該讓我更確定要朝「自我回顧的表演」這個方向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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